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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分钟后,担架终于抬上救护车,薛覃跟着担架上车,回过头来,看到严玦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,他乱糟糟的头发在帽子里变了形,他抬手一捋头发,整片头发向后倒,露出鲜明的五官。严玦注意到薛覃在看他,便朝他一笑,他举起手里的帽子朝薛覃挥了挥,嘴里无声地说:“再见。”

薛覃坐在救护车里,弯了下腰,向严玦表达谢意。严玦把棒球帽又戴在头上,帽檐压住他的上半张脸,他稍微抬了下头,薛覃就只看到他的鼻梁和嘴唇,薛覃看到他陷在落日余晖里的下半张脸,他弯起来的嘴唇,和他挺拔的身姿。

后来去了医院,场面一团糟,妈妈被拖去手术室抢救,在病床上睡了三天,那三天里薛覃一个人处理了外公外婆的遗体,打包了他们的骨灰。

他还没来得及爱,就抢先被夺走了家人,一夜长大的代价太大。

等妈妈出院,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,只能在家附近上班。

她妈妈是一名音乐老师,从小在艺术的熏陶下长大,顺风顺水的长到了成年,认识了大学城附近酒吧的调酒师,风流的调酒师和文艺乖巧的音乐生,任谁看都不是合适的一对。

她妈妈做了十八年的好女儿好学生,迟来的青春期才终于到来,她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会叛逆。她会省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去酒吧点一杯最便宜的酒,乌烟瘴气的环境并不适合她,可是她看到调酒师在满室嘈杂的环境里举着调酒杯,在人群里找到她的眼睛,冲她笑,她莫名觉得她一定会和他修成正果的。

她开始在调酒师的介绍下在酒吧里表演钢琴,酒吧有个舞池,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会上台弹抒情的音乐,没人知道她弹的是哪位大师的作品,只有调酒师会在下班后夸她把佛朗索瓦或是瓦茨弹得很好。

很快她开始了和他的同居,她搬出了宿舍,学校酒吧两处跑,不上课的日子她会给他煲汤,调酒师有一双修长的手,在床上的时候他把她弹钢琴的手和自己十指紧握,她觉得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,她懂他的琴,他们都有一双好看的手。

毕业那年,她发现自己怀上了一个孩子,她告诉了爸妈,她的叛逆让她和家人冷战了几年,因为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家里关系终于得到缓解,他们接受了这桩事,也接受了他。去做产检那天,她在心里悄悄给孩子取名为“琴”,希望孩子可以像她一样热爱钢琴,热爱音乐。

可是渐渐她发现调酒师越来越早出晚归,回家身上总是带着醉醺醺的酒气,她挺着肚子给他煮醒酒汤,却从他的醉话里听到另一个女孩的小名,他叫她玲玲。

其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玲玲还是灵灵,就像她也数不清他还叫过多少个其他女孩子的名字,他有时候叫玲玲,有时候叫小玉,阿南。

她才知道,原来他身边那么多女人,她总是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听到这些名字,他一次都没叫过她,她的名字明明就是叠音字,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叫出来,她叫薛妙妙。你看,多简单,谁都妙妙,妙妙的叫她,既亲昵又美好,她想起来,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。

他或许会和拉小提琴的女孩讨论她的小提琴技术,和跳舞的女孩聊舞蹈家,所以他和她聊钢琴,她信以为真以为他真的懂她。

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,她说我叫薛妙妙,你可以叫我妙妙。

他把那杯鸡尾酒倒进杯子里递给她,他说,你好,小薛。

他叫她小薛,一个介于陌生与礼貌之间的称呼,哪怕他们已经见过家人了,他也在她爸妈面前说,我会照顾好小薛的。

她醒得多么晚,原来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那份还未跑走的担当,出于抱歉,出于欠意,总之不会是爱情。他可以把小名赐给每个和他交欢的女人,但绝不会是她,她是小薛,不是妙妙。

临产前,调酒师迟迟未到医院,她在爸妈的陪伴下顺利生下一个男孩,一声响亮的啼哭打在她心尖,她在那刻把孩子抱在怀里,下了决定。

调酒师赶来医院,站在走廊被训斥,他只字未言,低头认错,还是出于欠意,出于抱歉,他语气诚恳:“爸,妈,对不起。”

她爸爸在走廊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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