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忆四(1/3)

你和悦悦讨论着下一期《发现奇迹》的制作取材,工作与恋爱问题的双重夹击让你突然问了一句:“失忆的人还会喜欢上同样的人和事吗?”

悦悦对老板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习以为常,对答如流:“失忆又不是投胎,不是说人哪怕失忆了还会有刻在神经里的‘感觉’吗?凭借熟悉感通常可以唤醒爱意的。”

你心想,看凌肖这情况,完全失去你的痕迹,和投胎转世也差不了多少。非一般情况总是发生在你们身上,也该习以为常。

你把脸埋进手臂,“算了,策划先搁置一段时间。”

“天啊,”悦悦惊呼,“难道要天塌了吗,老板,你居然放弃工作了!”

“是啊。”你没好气地笑,“你老板遭遇着有史以来最大的情感危机,没心情工作。”

挂断电话后,你又发了会儿呆。

凌肖忙着期末考试,你很贴心地没有去烦他,他也不主动联系你,四天前视频电话中的你侬我侬像梦中花镜中月,你从他的生活中彻底失去了位置。

哪怕没事也会打电话说“谁说没事就不能找你?”的凌肖……会在哪里?

你抿起嘴。

夜间十点,你走进了live hoe,ited乐队正预热演出。

在一群嗨乱的人中,你很容易注意到台上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贝斯外壳的凌肖,他的紫发在变幻的彩灯下与背景融为一体。

主唱用低沉的嗓音开腔时,你的神经跳动了两下。舞台在瞬间营造出了黑暗诡谲的氛围,乐手们隐匿在布景中。你从来没有在live hoe听过这首歌,却直觉是凌肖的手笔。

这首歌幽深,像满月下一只身披月光的金瞳黑猫在屋顶上看着你,它脚下还有陈旧的墓碑、一棵枯枝指向黑夜的昏鸦老树,

你知道音乐投射出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,但你无法接近他此刻的内心。

主唱拔高的音调拉长直至嘶哑——

舞台的灯光骤然亮如白昼,刺得人眼不适应地回避。

你眯起眼睛,执着地锁定属于凌肖的那个角落。

他紧紧闭着眼,修长的脖子扬起,身体像紧绷的琴弦将断未断,又像一只在疾风暴雨中的行舟,带着贝斯摇晃浮沉,漂泊不定。

你以这样的目光看他的时候,觉得他像无人区玫瑰。他抗拒着此身之外的人,在危险的环境扎了根,打苞开花,鲜红的花瓣沾着露水,一面吸引着此身之外的人,却又上了重重的倒刺,一面让此身之外的人丧命。

他是无人区里的野玫瑰,有着危险而野性的美丽,偌大荒漠中仅此一支。

靠近了他后,你又觉得,他明明是一只刺猬,外壳的棘刺扎手,但当他对你收起了防卫,就会向你敞开柔软得力道稍重都会受伤的身体。

凌肖从小缺失足够的陪伴。他喜欢逃离聒噪人群,他的天才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需要普通人的情感需求,“无聊”“没创意”挂在嘴边,其实在经历过深刻失望的内心深处还残存着渴望吧。

所以他会为过生日、收礼物、吃蛋糕、许愿望的小仪式,像普通人一样经历惊喜和陪伴而开心,哪怕他嘴上还嫌弃“不够酷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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